人怎么还没疯
今天早上外婆又拿了个鸡蛋劝我吃，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我说：我不吃，为什么不在煮之前问我吃不吃呢？我不吃你会怪我，但我的确不想吃，如果我为了你的心情勉强吃了，你更会觉得问不问我都无所谓，所以，即便我知道你会怪我，我也不吃。外婆也喜欢逼人来参加家庭聚餐，无论大小，她都喜欢打电话，不接受“有事，去不了”这个答案，纠缠着不挂电话，你为什么不来？大家都来了你为什么不来？对面的人为了暂时能挂电话说“我等会儿看吧。”接近饭点，我暗暗等着那几个电话一如往常地响起，外婆接起来对着电话大声嚷嚷，你本来答应了为什么又不来？第几次了？重复过无数次的中午——我最先放下碗筷，内心准备好迎接饭桌上的人的点评。三嬢会最先说话，现在都减肥，我看你减！这么瘦了还减，要饿出病。外婆会在我把碗筷放到厨房水槽走出来之后说，就吃这么点儿啊，别个xxx（总之是家里比我小的小孩）都比你吃得多。五嬢，正大光明说自己减肥的那个，抬头瞟我一眼，不说话。现在，我外婆（82岁）一周问我两至三次，她站上去时秤上的数字代表多少斤。家里讨论事情的时候最有意思，几位长辈讨论一对夫妻的事。多常见。男方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稳健地刷手机，女方和几位长辈坐在长方形的餐桌上，讨论得热火朝天，解决方案都形成了，我拿着手机靠在墙上看着这五六个人虽然坐在一起，但又好像各自运转不相交的齿轮，人怎么能不疯呢，怎么还没疯呢。我决定为她们省点时间，插一句嘴，你们这边讨论好了，但是哥哥完全没参与，他同意吗？他不同意你们讨论的有用吗？炮火转向了。最后，我拿出了扑克牌，硬把长辈凑在一起开始了四人斗地主，没有任何转折和圆场，男方从沙发上起身过来，嘻嘻哈哈地坐上餐桌。他还把我开了的薯片顺手拿过去，我真的很想把他踹下桌。于是我说，能不能把你的衣服放下去穿好？人怎么能不疯？一个长电话调离了女方的注意力。雨也停了，两人回家了。我想，大概就一切如常，直到崩溃，再如常，崩溃，反复以致所有人失去耐心，离吧离吧，你们已经够让父母失望了，你看你妈这辈子这么辛苦，你们这样负不负责，孩子……嗯……我看心情选择性地说“我不是在减肥”，“对啊，外婆，你看我吃饭十几年了有几次添过饭呢，还没习惯呢？我不是5岁，还用激将法让我吃饭是不是不太合适”。但有些话说不出口，也不会说出口，比如对已经快六十岁的三嬢说“生活不是非要这么苦的，你坚信女人就要忍是你以前的生存策略，但你不能劝别人也一直忍下去吧。”我当然不会说，太残忍了。三嬢也是那种你给她分享任何东西，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的人，习惯了在厨房忙着最后一个吃饭，习惯吃饭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习惯说“我不吃，你吃。”我坐在电脑面前，她在帮我刷鞋，还不让我动手，她是让我听到刷鞋声就开始坐立难安的人。有一次，我很认真地和她说了，虽然买的东西贵（换个方式让她品尝更有效，这个xx一个，反正我不吃，你不吃我就扔了，浪不浪费看你，她就吃了），但我还是想和你分享，你就接受不好吗？我知道你是想把好东西留给我们吃，但我们也想和你一起吃啊。我听到她和我妈在卧室聊天几乎原原本本重复了我的话，虽然她还是忍不住拒绝。我倒也没有受伤，但生气，也感到遗憾。因为很清晰地看到没有被好好对待的人又是怎么对待别人且劝人忍耐的，人又是怎么无意识地无视他人且自说自话的。甚至觉得很诡异，人就靠这样稀里糊涂地“交流”？三嬢总是很大声的说话是不是因为她忙得停不下来，一环出错就会让她积蓄已久的不满喷出来呢，还有另外的部分被“奉献”吸纳了。五嬢伤心地喝酒却被外婆责怪，她到现在还说起以前小时候外婆把米面给我妈妈吃却让她和三嬢吃红薯，偏心真的让她很受伤吧？生意做得很好，和她自己的女儿却完全无法沟通，说几句就吵起来，生意不能做不好啊。总是皱眉，还没习惯这些，斟酌着说话，或者在内心为身边的人嘶吼。没有人听懂别的人在说什么，因为自己没被听到过，不知道怎么听懂别人说什么，或者，长久以来，也不知道自己真的在想什么了，一句话就无来处无归处地消失在时空中。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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